- 金錢
- 390
- 威望
- 3309
- 貢獻值
- 26
- 推廣值
- 0
- 性別
- 保密
- 在線時間
- 327 小時
- 最後登錄
- 2024-11-18
- 主題
- 21
- 精華
- 0
- 閱讀權限
- 70
- 註冊時間
- 2011-11-4
- 帖子
- 1526
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昨天 10:00 |
---|
簽到天數: 2189 天 [LV.Master]伴壇終老 - 推廣值
- 0
- 貢獻值
- 26
- 金錢
- 390
- 威望
- 3309
- 主題
- 21
|
到大桥边,停车休息,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,这里停车有点危险,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,容易撞上来。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。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。我说,这云啊,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。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,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,飘忽无定。畜生不如说,没有时间地点之分,境由心生而已。6 R/ A: L' F, Q; a1 ]
% L. F% } V/ e) q0 h" ?
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,车灯很奇怪,微弱的很,还很高。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,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,意思是人在这儿呢,别乱开。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,车上坐着几个藏民,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,哈哈,和我们一样。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。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,吓唬他们。他们倒是很友好,大声喊:扎西德勒。
3 O5 w; O5 ?! `) x+ Y# X; Q
8 I- i4 u5 I. R: } “你为什么离家呢?这么久都不回去。”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。3 o" N4 ?# s7 F- k0 D2 ^- k* K
$ ?# D, w& q- l, N# V
“江湖儿女日渐少,我来凑热闹。”我玩笑地说。
2 `% O/ ?; _# M( v' i4 {) k* X2 @% a. n1 |
“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,让人看了难过。”畜生不如认真地说。. [+ m2 c0 e7 h
9 k- L0 A" B: f, H
“畜生,我不想说我的事情,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。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。大家又不是很熟。”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。
* i( S* t }* Z$ x5 B0 ^2 r( w% v( o$ H& G: q2 h1 @* o
“随便聊聊吧。”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。5 s* T$ V+ B! O- u% T
) ]0 r9 V: ?1 F9 J; g4 d5 h
“有什么好聊的。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?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。”我不屑地道。* f0 d3 |; x1 y |7 r
V% ~) s: g. t F! ^" Y0 l
“就聊理想吧,呵呵,我就是知心大叔。”畜生不如呵呵一笑。
" u$ e. O: e" X' x' D: I3 e/ w6 j# O4 V% M( U
“别和我谈理想,戒了。”我低头点了颗烟。
4 w, ~$ K' J P9 `$ J
, l/ Y& L. M7 A! j2 s8 J2 b( X m “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。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。人生就指着它温暖,和活下去啊。”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,还这么文艺腔,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。) {* p+ _! L) o9 m$ R
, Y+ `2 |$ d* y; C6 A' v% N$ c+ P
“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,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。尤其像你这样的,泼两瓢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他哈哈大笑,说:“太有意思了,你这理想可真痛快”。
) i& ^0 m- f$ ~2 z U5 Z6 E& I
" ~1 z' [: L# D! m+ F! S 我问:“畜生,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
6 n3 [4 f3 z3 d) i% G
) e% K3 n4 L* v+ A 他被我问的一愣,纠正我:“不如!叫我畜生不如。”转而学我的口气说:“理想,戒了。”想想又说:“有一天死在路上,被野狗吃掉,什么都不留下。这就是我的理想。”
& B5 k0 d% |9 F; k) e2 S! ^' I- q: Q& h* C
我拍掌而笑:“好,死得干干净净,来去无牵挂,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。”$ B; Y# `; b) I% g6 s t, ?. F
6 V+ N, p) }' w8 P& [9 @- W
“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?”我好奇的问。0 e2 t/ B. \4 n! e0 i" I
+ j: Z' x, f; D& c" F, b& D+ J$ s/ T' E “我连畜生都比不上,所以叫畜生不如啊。”他轻描淡写的说。
( |0 t3 Z1 y. X* a7 k
; x# U: [4 K; S; ^3 q) i0 M “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,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。”我逗他。
# L, x, n# D! o" }
0 F9 n$ l; J! \) e" C4 z$ _3 D “哦?愿洗耳恭听”他很好奇。
8 P$ i, D) o, R% H M! x e, N. [
“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。”我笑道。
1 a ?7 o2 m5 c+ S' [# y4 j2 H' q$ H
他哈哈大笑:“好,好,确实是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”
& W: D+ l ]; ?2 A/ ]
|9 z( I& ?5 b' |9 u. J# m “小砚,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,瞒不过我的眼睛。”他兜兜转转又回来。
8 _( @6 H4 V: p X$ o
* U0 s, N( G! z& d 我仰身躺下看天。“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,想杀人,想越货,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。你是指哪一件啊。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?”) o* O7 d# x1 i/ ~$ v. O
5 ?( T# a2 y6 O6 H6 n
“你瞒得过其他人,瞒不过我。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,一副没心肝的样子。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,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,让人看了心里难过,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。这种感觉我懂,我也经历过,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。”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,诚恳地说。. Q- z) S5 w7 f$ }7 [0 Y/ k% o
/ R5 t% @; r; m9 m: u* u3 U
“我看起来很忧伤吗?”我挪揄地问。: a( H' ^0 k* Z3 W# F5 ]
5 ~3 M5 `0 h J3 O/ x" C
“不,你看起来特别快乐。”畜生不如说:“这才让人担心”。' x2 ?" |9 h/ n2 t! S
4 K( t3 z4 L% e2 _% h, X “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,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?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?”我恶毒地说。语言像毒液,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。我一点也不痛快。
! X. n+ n, `/ o2 \2 f; a, Z- |
: }$ Y, a- \( C, {, b 他不再说话了。我看看他,他假寐。我也不理他,世界总算清净了。看着天空发呆。
6 ^! L \' N( D7 { W3 X; b/ W, J/ h+ D& [* G% d
静静的夜啊,睡不着觉,是吗?请拨打孤-山-夜-话~~~很神经地,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,穿越时空而来,让人忍俊不住要笑,又要流泪。3 h- S9 H+ ]. G9 x
& G, S6 `( ]: H3 c( }' r- w 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,大概是雅鲁藏布江。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。河水流淌姿态,是日复一日的告别。
. \/ u) @0 A6 q; ]( c* t q6 X' y/ \# B- V; l* O
“不如先生,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。这件事情很简单,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,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,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。”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,说不下去,停了停,又道:“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。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,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。大家都有病,不过你病的比我重。”我轻轻地说。0 j/ s1 s; p% X
) @1 R& i4 {" ~( u+ {1 e7 t& J8 D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,拍拍我,说: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?任何我能做的事情,我都愿意为你去做。所以,你在需要的时候,任何时候,我都会在,等你差遣。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。; ?. Q8 e a- W! p( l
* G& B" K P! ^1 e7 ~2 O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,不关我的感情,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。& @6 `# ]; O! z6 ?- @2 Y# \1 M
' _" n: N+ X2 Y/ A, c- q7 Y% w% N
小时候,我家门前有条河,河上有打渔的人家,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,巧的是她也叫小燕,她是燕子的燕,我是砚台的砚。同音不同字。那时候我们大概13、4岁,整日形影不离,她待人宽厚柔和,未开言先含笑,我精灵古怪,脾气倔强,对人事总不肯妥协,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。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,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。. D8 z% `! T3 u% F7 {5 I
8 x, `: A4 j/ S4 E/ F- m1 z
夏天的夜里,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。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。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,变幻莫测。她会看云占天气,教我如何识别云。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,漫口给她编故事。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,蛙鸣隐隐虫声唧唧,夜晚起了露水,将头发都打湿了,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。0 |5 L( V+ j- T9 i
0 k0 `% o3 }( {3 Q/ M. x! y 15岁的时候,她变了。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。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,她羞涩地向我说起。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,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,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。但是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。但她又兜转回来。
7 I( O. a) E$ ]& H) U& S+ a
% X4 {4 g4 J2 @" J7 U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?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
; u! D( Q3 c* L$ j( ]/ |, W- r# t: Y2 K6 ^* R3 c
可是我当时不理解,甚至觉得愤怒。觉得她变了。变得怎样了,我又说不清楚。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。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,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。我不情愿地说:“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,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?”我不想替她送出去。她央求我,莫名其妙地说了句:“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。”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。假意应允了她。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。回来说送了,他什么都没有说。她很失落。我又觉得对不起她,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。我们渐渐隔阂,很少去找她。
4 x% g3 l7 O& w
2 C4 u9 D* ]. A" ?6 d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,她在熟睡的时候,翻身掉到河里去了。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,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。一直没有找到。直到天亮,她在下游飘起来。脸色红扑扑,宛若熟睡。她真的等不到秋凉。: v' E! j8 g, \4 v1 Z. w) e7 S
4 \. W2 o* K/ d, i( J
我受到极大震撼,一直一直做恶梦,梦见她,忧伤地问我:“送出去了吗?”我害怕极了。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,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,也许是风。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。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,大病一场。多年过去了,我也渐渐忘却,或者假装忘却。2 n& \- a. Q+ ^# l4 I# t
9 L& r+ m" T) j8 }0 I. c
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,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。隔了多年,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。. o% `, C, ?; g, c, ]3 d
! z; F- [3 w5 _% u; M
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,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,想讲出来。 |
|